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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学生故事二十一 | 黎思睿:Beloved, gaze in thine own heart
2021.09.01
黎思睿(Sylvia Li)
华附国际部2021届毕业生,初中毕业于华师附中新世界分校,在20/21海外大学申请中获英国爱丁堡大学、伦敦大学国王学院、曼彻斯特大学、华威大学,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宾州州立大学,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等等录取。
文 | HFI 黎思睿
图 | HFI 天宇
版权归华附国际部 | 转载请注明出处
“船到桥头自然沉”
我是穿五彩衣、献筋斗戏的侏儒,唯以享受太平为乐的侏儒,敬启满足我的心愿:
不要使我穷得粒米都皆无,不要让我富得熊掌食厌。
不要让采桑农妇都对我嗤之以鼻,不要使后宫佳丽亦对我秋波频传。
不要让我愚昧得麦菽不分,不要使我聪明得明察云天。
尤其不要使我成为英雄而勇敢善战。时下我便不时梦见或跨越惊涛骇浪或登临险峰之巅,即在梦中变不可能为可能——再没有比这种梦更令人惶恐不安。如与恶龙搏斗一样,我正在为同梦的对峙而苦恼不堪。请不要让我成为英雄,不要使我产生雄心义胆,永葆这无能无力的我一生平安。
我是醉春日之酒诵金缕之歌的侏儒,唯求日日如此天天这般。
——《侏儒警语》
我曾期冀自己的生活了无波澜。
倘若生命是素白的纸,我期盼着属于自己的一张被叠成船投入溪流中,让平缓和顺的水流推动它前行,向下游静默的归宿漂游,不需沾染任何色彩,不需向往高远的天穹,不需回望也不需远瞻,直至在温柔的光照下解体、沉没、消融。
我接纳自身愚昧的思想、短浅的目光和空洞的灵魂,它们网罗成朦胧的云替我遮盖刺目的炬火。那炬火骄盛夺目,照彻从过去至未来的所有道路,明亮得令事物褪色至纯白。
我的纸船就这样裹在混沌迷蒙的雾中,以均匀的速率向着时光的下游漂去。雾障隔绝了火光,也微妙地稀释了我本应体察的焦虑。申请季开始时,我甚至对它作为艰苦战役的本质毫无知觉,以为只是肩上多了一些文书的负担、一些殷切的期望。我以为草草地从记忆中搜寻一些重大的事情,用自己一贯朴素的语言描摹一番,添一些升华、一些展望,便可以从复刻出许多相似、平淡却实用的东西,提交给大学,然后等待模棱两可变成确凿无疑——拒信或offer。我不厌恶等待,也对自己的去向毫不芥蒂,对所有大学保持着一视同仁的无知。当别人问起我的梦校,我总是含糊其辞:“我没有特别的偏好,如果非要说,希望它理科好一些。”;当别人询问我的专业,我总是佯装笃定地微笑回答:“我想学化工,未来想从事制药行业。”;当老师或家长探询我的文书进度,我总是在deadline前镇定地答复:“我在写了,晚上一定能出结果。”
我一向擅长给予别人虚假的安抚,用舒缓平和的声音告诉他们自己一切都好,有明确的目标和清晰的方向,并为之朝乾夕惕。事实上,我对自己一无所知,仅仅是睁着茫然的双眼,等待时间来推动我前行。我拖延着,空想着,构思着一些如同空中楼阁的无用草稿,妄想它们可以成为一篇优美流丽的文书的基石。有时我觉察出极淡的不安,这样的不安又迅速被遮掩、冲淡。但我的时间确实地消失了,如同细沙从手指的缝隙间滑落。
当我祈求无知与愚昧的荫蔽,它们亦吞食它们应得的代偿。
“天上飘过的有时不是云而是垃圾袋”
多年前我曾幻想自己成为一位文字工作者,或者一位图书管理员,坐在狭小的书桌后,用搪瓷杯泡枸杞水,看日光爬上纸页、轻悄悄地偏移、匿进纱帘后、沉入暮霭中。我是平凡、胆怯、无趣的人,想要按部就班地上学,高考,在所有计划书上填满汉语言文学和古典文献学,最终化作被历史车轮抛却身后的一点尘埃。而进入国际部,是对既定轨道一次猝不及防的背离。
我所遇见的每一位同学、每一位学长学姐,似乎都是熠熠生辉的——自信、爽朗、谈吐得当,擅长拆解复杂的目标,明白自己内心向往的东西。至今我仍旧无法忘记,GE课上听见身旁的同学流畅的口语回答时,自己内心产生的震撼与焦虑;对某位同学立意独到而言之有物的essay进行peer edit时,自己心中升起的羡慕与感慨;第一次参加大型社团活动时,看着学姐脸庞上明丽的笑容,自己脑海里充斥的惊羡与向往。
我尝试着做些什么。加入社团、选修二外、报名竞赛,却收效甚微,只是拙劣地模仿着身旁的人,满心混乱地向前走。我报名参与志愿活动,去清迈的学校教小朋友们叠纸盒、画猫猫和小孔雀;和福利院的孩子们同吃同住,陪伴他们玩耍、野餐、游览博物馆;跟随着学姐的脚步,对尘肺病患者进行探访,向大爱清尘提交报名的申请表……有时我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赋予自身一些特点的救命稻草,有时又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微不足道。我的思绪在过激的亢奋与迟滞的压抑间游移,又被桎梏在有限的范围之中;我的成绩摇摆不定,标化的提升也进展缓慢;我因为内向而逃避社交,绕开人多的场合和所有老师。某一天我与自己达成了一些和解——接受自己的平庸,按部就班地度过每一日,完成不可避免的任务。而一切心灵上的焦虑、思想上的困扰,都推移到明日再做思考。
有一段时间,倘若没人陪伴,我不敢踏入istudy,宁可到楼梯间去。夏夜里蚊子很多,绕着耳边嗡嗡作响。我在楼梯上读书,蚊子在楼梯上咬我。冬天里蚊子销声匿迹,天蓝、云白、风冷,时常有些轻飘飘的东西,从本部那一端被风吹过来,卡在铁门上。
有一天,一只垃圾袋被吹过来。它像云一样洁白。
我看着它,它看着我。
“但只有白水鸟而非垃圾袋能被淹死”
我似乎写不出有价值的申请文书——题目总是妙趣横生的,我却只能创造杂乱无章的草稿,浑浑噩噩地做细化补充,最终弯弯绕绕回一种奇妙的模版:
“我热爱着奉献,曾经参加过xxx志愿活动;我热爱着科学,曾经在xxx实验室实习过、参加过xxx program、参与过xxx竞赛;我想要进入你们学校学习,用学到的知识回馈社会。”
我一直在写“serve humanity”,但我感到不安。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奉献、回馈,从提升他人的生活条件中获得积极的反馈,得到赖以维系自身精神和理想的认同感”。我唯以这样的说辞,矫饰自己贫瘠的认知。在所有要求“指出你最喜欢的一个词语”的申请文书里,我都写下empathy,因为我列表里最重点的两个活动,分别是Bring Me Hope Summer Program(带着福利院患病的小朋友们出去玩,帮他们洗衣服洗碗,照料他们的起居),以及大爱清尘的志愿者服务活动(参加探访,聆听尘肺病人的诉求、帮助他们申请补助)。基于这两件事构成的框架,我可以往上填补“我申请你校的化工专业,因为我想从事制药行业,帮助这些病人摆脱疾病的桎梏”,也可以在why school的题目下写“我发现你们有个xx志愿者社团,那很好,我很想去,因为我爱志愿服务”。
“我好喜欢你们的志愿社团,我觉得你校富有人文情怀,我想在大学继续做一个热衷于奉献的人,我想要成为一盏能为大家映照前路的灯。”
但这些话不是一派胡言吗?我绞尽脑汁才为自己贴上的标签,不是成千上万其他申请者最微不足道的特点吗?我真的会保持对志愿服务的热爱,而非将之作为申请季昙花一现的表象吗?除却对爱与奉献的虚假讴歌,还有什么可以代表我吗,有什么可以令我从一张苍白的纸升格为充实的人吗?假若我对“扯掉遮羞布之后,谁是头脑空空如也的蠢货”已心知肚明,还需要期待招生官瞎了的一点微茫可能性吗?
我做过的志愿活动,并没有从根源上解决我帮助的对象的问题,甚至连我自己的困惑与焦虑,也无法因它们得到消解。我用奉献的旗号掩饰自己的无能,我用爱粉饰自己歪曲的动机。当我开始怀疑自身的行动是否有价值,便不再能心安理得地将“志愿服务”当作解救自己的稻草。支撑我personal statement的核心理念是无法立足的,它立在摇摇欲坠的根基上,在沉默而昏暗的沙地中央,像一只有漂亮羽毛的光鲜虚荣的水鸟。当鉴真的海潮来洗尽铅华,它便覆灭在那浪潮中,连一声惊叫也来不及发出。
我埋头茫茫然然地走了太远的路,记忆中的每一天仿佛都无限趋同,以至于需要描绘自身时,画板上只能留下一道模糊不清的笔触,将所有绚烂的细节模糊成一点无序的残痕。
“Beloved, gaze in thine own heart”
——You are, Therefore I am: A Declaration of Dependence
晚春的时候,我把自己腾挪到华附的长椅上去。沿着风雨走廊,长椅们被整齐地排开,它们宽敞、毗邻着草地与树丛、沐浴在阳光里。湿润的草叶香气和湿润的风一起,宛转地铺满一天一地。偶尔能看见踱步的麻雀,当风卷起草叶,它们便扑棱翅膀,消失在矮树丛后。我坐在长椅上吃三明治、读诗集、看纪录片、缝缝补补自己的文书,想要融化在和煦的风里。长久裹挟着我的迷蒙之雾,被轻悄悄地吹出裂纹,顺着那痕迹,我看向自己的过去,与本应在过去得到思索的问题。
所有鲜明的回忆,似乎都始于感官——望见什么、聆听什么、触碰什么、嗅见什么。例如从事医药行业的父亲在晚饭后娓娓道来的故事、例如翻开大地艺术摄影集时目睹的恢弘图景、例如敞开乡野校舍的窗扉,跃入眼帘的葱茏绿色、例如福利院的孩子握住我的手时,从指腹传来的湿漉漉的触感、例如跟随志愿者前辈们进行宣传活动时,浩浩荡荡洒了一地的阳光……这些曾俘获我的心灵的时刻,在我仓促而彷徨地度过光阴时,蜷缩成小小的球,留在了厚重的灰下,当我回望时,早已长成静默的树,蔓延生枝。
为什么是化学呢?为什么想要从事制药行业呢?为什么写下empathy与serve humanity呢?
最初的根源,究竟是童年时书架上的科普绘本,还是父亲不经意间提起的工作故事,已不可考了,但在那之后,发生过太多的事情。我记得清迈小学的孩子们璀璨的笑容,洁白的牙齿与弯起的眼。我们教他们英文与美术,他们教我们弹奏乐器,欢笑长久地在校舍中回荡。我记得自己第一次阅读大地艺术相关的资料,目睹取材自自然而回归于自然的艺术作品时,对作者们的生态观念与精巧的艺术构思,心中产生的由衷叹服。我记得父亲讲述的尿毒症病人们艰辛的肾透析之路,其中一些病人接受移植后生活质量恢复如初,一些留下遗憾,还有一些,仍旧挣扎在服药与透析的艰辛路途上。
我记得在BMH夏令营度过的日子,以及自己照料过的罹患唐氏综合症的小女孩。疾病使她消瘦苍白,也令她难以与他人沟通,似乎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我曾因为她的执拗感到为难,在她试图离开集体,独自绘画与玩耍时,只能小心翼翼地陪伴在她身边。但她逐渐给予我惊喜——她开始愿意牵住我的手,与我分享她的画笔,用毛绒球粘成歪歪扭扭的作品举到我眼前,午睡醒来后朦朦胧胧地笑着向我挥手……她那么懵懂纯净,又那么令我难过。
我记得跟随学长学姐们采访大爱清尘的陈主任与吴医生时,对奔走在一线的志愿者们的敬佩,以及对患者们的境况的担忧。尘肺病是一种并不罕见的职业病,常发生于矿业、玉石加工业与建筑业工人们身上。一旦患上尘肺病,患者肺部的纤维化便不可逆转,呼吸将逐渐困难滞涩。可以根治该疾病的药物尚未出现,而能够延缓病情发展的药物价格高昂。我无法忘记第二次探访,在申请表上记录下患者大哥的家庭信息、财政开支,而后将申请材料迅速整理归档,提交至吴部长的邮箱时,满心的惴惴不安,也无法忘记后续跟进过程中,春花姐姐和吴医生的谆谆教诲。
我从他人身上汲取了知识与养分,目睹了爱与责任的表达,但我给予的似乎还太少。我想要留下些什么,想要为某种药物的开发做出一些贡献,或者为某种环保材料的发明做一些贡献,即使是最细微的涓流也好,总归能够汇入社会发展的奔腾之河。
梵语中有一个名为dāna的词汇,即互惠与赠予。我们用知识的、文化的、宗教的财富充实自己的生活,而这些财富来源于人类社会世世代代的累积。我们受到蚁垤、莎士比亚、托尔斯泰、简·奥斯汀与许多其他作者的启发;我们受益于甘地、特蕾莎修女、马丁·路德·金的人生;我们中的一部分人跟从基督、佛陀或先知的引导。这些裨益我们的人,却并不将名声与权利视作行为的动机:佛陀不宣称自己拥有自己教义的版权,莎士比亚也并不为自己的作品收取版税支票。我们被来自不同文化与时代的音乐、绘画、建筑与雕刻所启发,我们继承了一座永远敞开大门的宏大宝库。因此,我们将自己的工作成果、我们的创造物、我们的艺术与工艺作品、我们的农业与建筑业收获,作为礼物回馈给社会——给现在与未来的每一代人。当我们被互惠与赠与的精神所激励,工作便不再是一项负担或迫于职责需要完成的事情,我们亦不再是工作的完成者,而只是它的流经者。我们获取智慧、创造力与技巧正如获取某种礼物与恩典,我们将智慧、创造与技巧传递给下一代,正如给予某种礼物与恩典;像是一条永不止息的河流,所有的支流都使主干愈发壮大。当我们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摒弃心中的贪念、不为赞誉或奖赏所驱动、以一颗纯净如赤子的心完成某项事情时,我们的行动,便可以被视作dāna。而当我们心无杂念地完成某件事情,这一事情便不再是压力,而成为了一项持续的行动、一处喜悦的源泉。
在那清澄的涌泉中,缓缓落下一只不会溺死的白水鸟。
“困顿于镜中与驻留于心中之物”
——《1973年的弹子球》
抛却以上述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节点构成的框架,还有什么留存于心中呢?我仍旧是拙劣的模仿者吗?厘清自己的历程后,我得以坦诚地宣称,“不,我不再是”。在往日,总有什么无形中驱使着我,迫使我将目光投注在镜面上,凝视并批判自己的影像——囿于镜中的影像。那影像颜色苍白、目光躲闪,像是某种拼凑而成的剪纸,蒙昧而无趣,徘徊在我身侧,驻留在所有玻璃、栏杆和水面的倒影里。我厌弃它,一如厌弃自己的自卑、愚昧和一无所成。然而当我不再凝视苦涩的镜面,转而凝视自己的心,镜面与影像共同崩解的时刻,所有驻留于心中之物,才共同浮现在遮蔽心灵的雾障之外。
我喜欢大地艺术,我喜欢叶芝与济慈的诗歌,我喜欢凄婉动人的日本文学作品;我喜欢印象派油画,我喜欢Andy Goldsworthy充满想象力与韵味的艺术作品,我喜欢Loreena McKennitt长诗般的词曲与婉转的竖琴;我喜欢书写时沾在尾指上的墨水痕迹,我喜欢二手书籍上前任主人留下的勾勾画画——这些共同构成了“什么是我”。即使这些事情那么小,那么不值得记忆,即使我甚至意识不到它们也共同作为我的特点存在着,即使我曾以为只有“宽容”、“诚挚”、“善良”这些形容词才配用于文书写作。它们忠实地构成“我”,令我意识到自己并非平庸沉闷的个体,支撑我脱离长久以来保护与欺瞒并存的雾障。于是我明白自己不再是一个空洞的壳子——我的灵魂并非毫无特点而言语并非苍白无力,我的思想有其价值而我的行为对他人存在意义。在这一刻,部分焦虑与痛苦终于离我远去。
然而也只是部分。即使是平缓和畅的溪水也有暗流涌动,也有漩涡令我的纸船踯躅不前,当我尚且无知,我体察不到它们潜伏在静谧表象下的窥伺;当我对世界一知半解,我开始后悔自己对他人造成过的伤害,为自己浪费的时间、虚度的光阴感到抱歉。如今我思想上的一些东西被微妙地拓宽了,让我可以稍微清晰地意识到我错过了什么、我应当追求什么,但那宽度尚不足理性的光来指引我的行动。我仍在犯错,仍对许多事情无能为力,仍旧在缺乏睡眠的深夜里暴躁地想“如果上学路上被单车撞了我就不用去上早八的课”,仍旧喜欢去白垃圾袋曾经卡住的铁门边徘徊,仍旧被自己的内向和词不达意困扰着。但焦虑有其意义,痛苦有其意义。如今我已不再凝视苦涩的镜面,时时反思、转化、重构,然后成长。
“神殿残垣上永恒的启明星”
高二时我想要写一个神奇的故事。它有一个又长又仄歪的奇妙名字,叫《论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Sylvia(非升学指导)在申请季连吃二十封拒信这件事和白色垃圾袋被卡在铁门口是否具有共通性》。
“从前有个不上进的学生,高二的时候游手好闲,很喜欢去铁门边看垃圾袋被卡住。
“她一边盯着垃圾袋一边糊弄夏校文书,或者假装在复习笔记。她等待着上课铃响起,再踱步回到教室去。
“她觉得自己和垃圾袋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共情。那道铁门与她窥见的某些分割线悄然重合了,也许是标化,也许是GPA,也许是界定活动列表是否面面俱到的标准。
“垃圾袋被铁门卡住,她也被分割线和另一片天地隔开。在安静得只有风声的楼道上,她注视垃圾袋,哀愁慢慢攀上心头。
“事实上这共情毫无意义。毕竟垃圾袋比她有用得多。垃圾袋是个袋,她是个垃圾。”
我为那只白色垃圾袋杜撰了一个美妙的结局——铁门底下有一条略有余裕的缝隙,它从缝隙中悄摸摸地潜伏过去。而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Sylvia(非升学指导)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她在申请季收获了各种各样的拒信,最后灰溜溜地被社区大学捡走了。
这个故事听起来可能不是那么美妙,被莫名加了很多戏份的白色垃圾袋听了都想窜起来捂死我。我用只言片语记录了这个想法,随后将它抛却在脑后。如今想起来,除却当初自嘲的心态,又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杂思。
申请季接近尾声时,我翻出了收藏夹里学长学姐们的学生故事,其中一篇是2018届的陈传烨学长写下的《站在卢克索的神殿里亵渎神明》。我爱极了他凝练的行文和隽永的哲思,也难以运用任何笔法概括或提炼他文章的主旨。我反复地读、尽力地同他的文字产生共鸣。某一时刻我听见自己脑海中的嗡鸣止息,取而代之的是仿若《雪国》结尾中银河倾斜而下,叩击在心头发出的“哗啦”声。
最后我删去了关于白垃圾袋的故事草稿,摒弃了大量以激发读者笑声为目的自嘲和贬损,留下了我殷切想望的、应当表达的东西。
唉。假如有机会的话,我想滑跪着到这位学长的学校门口请他给我签个名。他分享的故事,是神殿残垣上永恒的启明星。
“一些致谢”
感谢我的父母与亲人们,即使他们时常对我怀有过高的期待,也会在我凌晨为文书卡顿泣不成声时帮我查找资料、在我收到拒信时宽慰我“保底学校也已经很好”、为我提供身处绝境时永远可以回归的的避风港。
感谢Sylvia老师不厌其烦地帮助我检查申请材料,替我递交推荐信,给予我的文书可贵的指导意见,在申请季最后的日子里关怀我的境况。感谢Emily老师、Yoee老师和Meg老师。感谢耐心细致、不厌其烦地帮我解答疑惑的Qunnie老师和梁老师。感谢为我撰写推荐信的Jennilee和Sushma,为我的每一项作业都认真写下反馈与鼓励的Sheldon,以及所有曾经教导我、引领我走上求知之路的老师们。
感谢BMH与大爱清尘的志愿者前辈们,即使工作忙碌,他们仍旧愿意抽出时间,帮助暂时处于困境之中的人们,为社会奉献自己的力量。尤其感谢雯迪姐姐和Cindy学姐,我非常非常钦佩她们对志愿服务持之以恒的态度,以及脚踏实地做实事时展现出的耐心、细致和责任感。我想成为与她们一样的人。
高中三年以来,我最大的收获也许是Esther派派。她非常可爱、坦诚、率真,拥有我所羡慕的蓬勃朝气。在兵荒马乱的申请季,她帮助我缓解了许多焦虑。我们一起在聚清园散步、一起去真功夫排号、一起在自习课去7-11买关东煮。许多以往积存起来独自消化的情绪,无处分享的趣事,都可以向她分享。
感谢事事姐姐,从夏校申请开始,到ED文书结束,她给我提供了非常多宝贵的经验,指导我寻找自己与学校契合的部分。感谢Arya,我外向又爽朗的好课友,陪我一起进Sheldon办公室的绝世大好人。感谢身在华附本部的咏璇和晓敏、鼓励我寻找自己爱好的Hadlee学妹、与我相隔甚远却仍旧建立起了坚实友谊的珊珊和诺诺、以及亲切可爱,和我无话不谈的猫饼姐姐(=^x^=)
我非常、非常感谢一切曾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所有的言辞与行动,无论是否有意,都指引着我走向探寻自我、接纳自身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