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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学生故事三十六 | 范雨辰:几何

2020.07.29

范雨辰(Frank Fan)

华附国际部2020届毕业生,初中毕业于中山大学附属中学,在19/20海外大学中获英国帝国理工学院、伦敦大学学院、华威大学、爱丁堡大学,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澳洲悉尼大学等院校录取



文字 | HFI Y12 范雨辰

图 | HFI 天宇 / Eric

版权归华附国际部 | 转载请注明出处



引子:若要细品此文,得从名字说起。不大会写文章的我,以至于起一个像样的名字都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故事,发生过的事情,阴阳怪气的名字取不得。思索来思索去,觉得还是取一事物名罢了。在这十八年间,对我影响深远的事物不过几个。人名肯定是不能用的,不然就感觉像立传一样,对活人而言十分不吉利;地名呢,毕竟我这十八年基本都在广州,其它城市也不见得很有感情,但用“广州”这个名字过于偏心,而且像是旅游公司介绍手册,想想就不寒而栗,便舍弃之;进而只剩下到事物名,琢磨来琢磨去,实在无法取个好名字,于是心烦意乱的我,像往常一样找数学题解闷。解着解着,眼前一亮: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数学,而数学中对我影响最深的,乃几何也,故此篇文章取名为《几何》。



于我而言,当时对于几何乃一见钟情,因为我属实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形状:她简单、明了、细品却可以回味无穷,不像艺术画作,虽五颜六色,看似惊艳,实际上只能带来视觉上的快感。而几何最核心的美,在于构造辅助线,类似于诸葛亮草船借箭,四两拨千斤,展现了几何这种纸上谈兵唯思维论之绝艳。


高中的时候,我加入了数学社,原本想去悉听大佬讲学,但没想到自己竟能有朝一日成为讲学。所讲解的科目,自然而然是几何。第一次讲学的我,便想大展身手,在讲义里编辑了许许多多难题,希望能不负众人的期望。那一天,我满怀期待地走进了602,提前很久就在黑板上准备好将要用的图案,然后坐在桌子上,望着时钟,期待赶紧到6:30。只见时针和分针之间的夹角越来越小,直到完全重叠,再逐渐变大,而来到的人始终寥寥无几。明明知道必须要开始了,我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我也不想发出声音。其实像我这种崇尚用辅助线解答几何的人,一直都对身边的一切持有敏感性——不然怎么准确地观察图案并作出辅助线?——当很多事情夹杂在一起时,敏感的人会感到十分困扰而混沌,最终无法把这些事情分开了。钟表时针和分针的运动的滴答声,让我感到无比烦躁;空调的风突然刮过,吓得我直抖擞;前两排空荡荡的座椅,使我感到空虚寂寞。看着听众们,有的人一直盯着电脑,嘴角保持着微笑;有的人凝视着黑板,眼睛都不眨吧一下;有的人却奋笔疾书,头也不抬;有的人突然站起身来,悄悄地离开。讲到最后,我如释重负,瘫在被罗素压扁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同学们还有啥问题嘛?”只见台下的人齐刷刷地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会,然后有几位开始悄声交流,结果好似没什么结果。最后,有一位同学看到实在没有人问,便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数哥,下次讲课能不能早点?我要排练。”


我沉默了许久,草草地“嗯”了一声,结束了这场讲座。听众们散去后,我坐在罗素的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心里逐渐产生了一个问题。


为了思考这个问题,那天晚上,我骑车回家,选择了最安静的一条路。那晚真的黑得离谱,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我有点不敢再继续骑行下去,周围的花,草,河堤,幽径,冷风,与黑暗和寂静微妙地结合起来,让我感觉在周围的黑暗中有无数眼睛盯着我,像入了鬼市一样。很多人都有一种错觉,就是现代学科学之类的人,一定会是无神论者。其实此观察有理有据,之前我与几位学理科的挚友提及宗教时,其中一位道来:“……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因为你怎么能知道鬼神是否存在呢?”


“数学里有种精妙的东西,尤其在证明几何难题时常常用到,那就是反证法。很多时候,从条件推出结论是困难的,但是从结论推其中一个条件,可能可以让你快速作对辅助线。其实我觉得吧,我们可以先接受鬼神存在,然后以自身想象着把自己融入到有神的世界中,细细体会,再看能不能找到逻辑上的矛盾,以此推翻。”我回复道。其实就像我画辅助线一样,我只知道作此线可以妙解此题,但却无法解释清楚如何想到这么做——我无法解释为何我能得到证明鬼神是否存在的思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人们在关键的时刻总会产生某些混沌而玄妙的感觉,有时候是因为看到了一个人,有时候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自己却无法诠释——也没必要诠释——如何得到这种感觉,但是其带来的影响却十分深远。而一个人就像是一道最原始的几何题,解题者也是自己,起先得不到任何信息,但是随着这种感觉的积累,作出的辅助线便越来越多,直到完全解决。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感觉,于是我尝试去用这种方法消除周围环境对我的影响。我想,既然我怕的是鬼,说明从人的角度看来鬼是可怕的,那从鬼的角度看人呢?我将锁上自己大脑的锁撬开,敞开大门,用每一个神经元去联系周围的一切,与花,与草,与风,与下水沟里的青蛙,想象着我就是他们的一份子。我看到了一个路人,骑着自行车,在他所坚信的道路上越骑越远。我不想去伤害他,因为他没有走岔路,歪打正着闯入我的世界;我不想去接近他,因为我们所走的路不是同一条,仅仅是在此时此刻相遇一面罢了;我不想去帮助他,因为虽然他孤单,但是他并没有犯任何错误。就这么体会着,我一路骑行下去,心情变得无比舒畅,因为对于刚才的问题,我已经作出了大致的辅助线。只是我还差一条至关重要的线——或者几条——绞尽脑汁也找不到。


进入高等数学的学习后,我被迫去追求代数与数论这种最数的数学,因此轻视了几何和组合离散这种真正需要考察人的逻辑能力的部分,在数学社讲课也成为了历史,但有时我会去旁听学弟讲课。那一天晚上,学弟也在讲我当时讲过的几何知识点,我坐在第一排。其实几何题还有另一种解答方式,就是代数解。只是这种通过建立坐标系,构造复平面的方法,只会用到大量的代数计算,实质上没有什么真正的思维难度,就像蛮族入侵一样,血腥暴力,但是无脑。看他在黑板上写的许多题目,我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也跟不上了他的节奏,只好用代数去强算;只是这种方法使人特别浮躁,因为看到那么多代数计算,我便感到头大,属实不想动笔。我干脆推开讲义,翘起二郎腿,看学弟表演算了。逐渐逐渐,我听得目光呆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大脑却一片空白。就在这时,他朝我挥了挥手,“你还好吧?”我从梦游中惊醒,“没事,你继续。”只是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但那种想法转瞬即逝。这时,他突然转过头来,与我目光对接,我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久违的情感,一把抓住了那种想法的尾巴。原来是这样啊!我终于明白了那个问题最后一条辅助线该如何构造,心情无比舒畅。我面带微笑,朝他点了点头,便激动地拿起笔,在讲义上奋笔疾书。


待到人都走完以后,我把门窗关上,慢慢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诀别了许久的灵感顺着笔尖流出,画作一条条辅助线、数字、字母、点、符号,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抛开周围的一切,勇往直前。我为我疯,我为我狂,我才是我真正的听众,此时的讲台才是我真正的舞台!我拿起最后那一支粉笔,在黑板最后一块空地,写到:


人生几何,几何人生。


随后,我望着我最好的作品,粉笔从手上滑落,声泪俱下。。。


许久之后,我又与那几位理科挚友谈论到神是否存在。其中一位上次没有参与的好友问道:“为什么那些信徒那么坚定地相信神呢?”


我思考了良久,回答道:“只要无神论者越坚定,那些信徒就会越虔诚。当无神论者的任何言论都无法动摇这些信徒时,他们便真与神融为一体了。”